蟹老板

我真的是太勤劳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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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文德在房门口站住了脚，他知道那人不会乖乖回到客房，必在他卧房内兴风作浪。

明明相识的日子都数的过来，竟然觉得自己了解他至此。

把从母亲那里回来的伤感隐藏在一副风雨不惊的面孔之后，裴文德长出一口气，肩胛都端了起来，后背直挺挺的，像被绑了块石板，然后才伸出双手，推开了房门。

房间内掌着烛火，没人。

裴文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，虽然不知道那人去了哪，但此时此刻，他如此感谢不用在悲伤之外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魔鬼。

裴文德用仅剩的这些时间，将房间内都收拾了一遍，看到一半的古籍，挂在架上的衣物，藏在床下的刀剑……都被他收拾出来规整妥当，直到收拾完，夜尊也没有出现。

裴文德坐在床榻上，看着闪烁不定的烛火，捏紧了衣角。

他早就命小斯去看过，夜尊并未回客房，相府之内都没看到他的踪影。

并非担心他出事，相较而言，裴文德更担心别人因他出事。

刚刚说出那种话，裴文德断不会相信那人就此消失不再纠缠，可为何到现在还未回来？

从心而言，裴文德并不厌恶这个阴晴不定的人。他这一生，只和妖怪、兄弟、同僚打交道，他们不是怕他，便是敬他，亦或者亦真亦假的敷衍他。

但夜尊并非如此，他与他们都不相同。

他狂妄、自大、阴沉，拥有比鬼王还强大的法力，但并未想过拯救苍生，是人们眼中敬畏又恐怖的存在。

可是，他也真实。

是那种在这世间，裴文德从未见过的真实。从见面到现在，夜尊向来是想说什么说什么，想做什么作什么，不受凡尘所累，不为世人折腰，这是他裴文德向往一生却从未敢尝试的。

如果不是那番话，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。

知道若那个人不出现，即便自己找遍天，也找不到那个人的一根头发，反正他想做什么都无法阻挡，便任他去吧。

只是，裴文德摸了摸身上的捆妖绳，轻叹一口气。

此时街上的更夫已经开始打起竹梆，拉着长声喊着天干物燥，小心火烛。裴文德这才卸下了飞鱼服，穿着一身白净亵衣躺在了床榻上。

今日的月亮并不明朗，却照得他难以入眠。

门就是在此时被推开的，夜尊一袭白衣站在月光之下，浑身都发着氤氲的光，竟然让裴文德有了神圣的错觉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夜尊说，仿佛裴文德在等他一样。

不可不说，见到他的那一刻，裴文德的心是有些放下的，不是因为他回来，而是因为他没在外面。可终究不愿再与这人说话，不发一言的背过身，不去看他。

夜尊也没了白天时的戾气，进了门，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，那身氤氲的光也不见了。房门在他身后关闭，一呼一吸之间，他便到了床前。

从他诞生至今，人间早不是当初的人间，可阴间，还是那帮龌龊鬼掌管的阴间，只是因为时间空间的扭曲，他们早就忘了这不可一世的鬼王。

在刚才那段时间里，夜尊走了一趟黄泉路，带回来了一缕香。

“吾儿，”

夜尊将广袖一挥，床榻上便映出了和画像中女人一样的面容，裴文德惊起一身鸡皮疙瘩，对着那幻想痴痴的喊着，娘。

“你三岁时便会拿着木剑戏耍，四岁时便说要做拯救苍生的大英雄，如今你维护众生，保全皇族，早就是为娘心中的大英雄，今日无论你作何决定，为娘都会为你骄傲。”

那幻像说完，便散成莹莹光点，消失在空气中。

裴文德克制着喊了几声娘亲，他知道，这多半是夜尊为他制作出的幻想，可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，在锦被上洇出一滩水渍。自从进入了辑妖司，他便从未露出过这般委屈的模样，就像当年被母亲拥在怀里好声哄着的娃娃。

夜尊心头的酸涩更深，他今日下到地府，把那搅了个天翻地覆才找到裴文德母亲的魂魄，带出这么一缕残念，可他为什么不高兴，为什么如此伤心。

心中酸涩的滋味更甚，夜尊上前跪坐到床榻上，将人拥进了自己怀中。

这是第一次，裴文德没有推开他。